俄羅斯總統普亭明目張膽侵略烏克蘭激起世人憤慨，但西方國家目前為止實施的制裁行動卻又軟趴趴，擊不到俄國痛點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（Paul Krugman）建議拿出金融武器，瞄準普亭及其寡頭盟友的弱點給予痛擊，可望收到立竿見影之效。

克魯曼在紐約時報專欄撰文指出，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懲罰將以金融和經濟制裁為主。這些制裁有效嗎？答案是，西方世界如果能展現意志力，可能非常有效。不過，有些制裁效果顯現需要時間，有些則能迅速見效。

俄羅斯終將為赤裸裸的侵略付出沉重代價。不會再有更多天然氣管線交易，可能也不會再有任何外國直接投資（誰會想在這種專制獨裁、蔑視法治的國家從事長期投資？）。但也許要等到多年以後，普亭才會嚐到這些苦果。

貿易制裁空間似乎也有限。這要怪歐洲諸國讓自己變得如此依賴俄國的天然氣進口，以至於現在若全面切斷俄國出口銷路，歐洲必定飽受物價飛漲和供應短缺之苦。歐洲會有足夠的道德勇氣做出這種犧牲嗎？初步跡象不樂觀，從義大利要求把奢侈品（俄國菁英消費者最愛）排除在制裁清單之外，即可窺知一二。

藉由金融制裁，降低俄羅斯在海外籌資和把錢匯到國外的能力，較容易辦到。美國總統拜登24日已宣布對俄系銀行的制裁，但效果或許有限，除非把俄羅斯逐出「SWIFT」（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）——設在比利時的銀行間支付系統。俄國銀行一旦被排除在外，將難以跟外國做生意，這形同切斷俄羅斯天然氣銷歐之路。但這又回到歐洲諸國能不能承受「斷氣」打擊的問題。

難道拿普亭沒輒了嗎？仍有辦法懲罰他。克魯曼說，先進民主國家還擁有一項強大的金融武器，可對付普亭政權（但須願意拿出意志力付諸實行）：追查普亭身邊寡頭權貴藏在海外的龐大財富，予以凍結。

克魯曼說，舉世皆知俄國寡頭巨富坐擁遊艇、球隊並在多國買豪宅置產，在英國「能見度」尤其高。

研究員Filip Novokment、經濟學家皮凱提（Thomas Piketty）和祖克曼（Gabriel Zucman）曾指出，自1990年代初以來，俄羅斯年年享有龐大的貿易順差，理應導致海外財富十分可觀；但俄國官方統計數字卻顯示，俄籍人士海外資產僅稍稍多於負債。怎會如此？明顯的解釋是：俄國富人把大筆財富藏匿在海外。

金額高得令人咋舌。根據Novokment等人的估計，2015年俄國富人藏匿在海外的財富，相當於85%的俄羅斯國內生產毛額（GDP）——這好比，假如說，美國某總統的親信們在海外帳戶藏了20兆美元！另一篇由祖克曼共同執筆的報告寫道，在俄羅斯，「上位者絕大部多數的財富都存放在境外」。由此可見，俄國菁英的海外曝險規模可謂史上空前——這正好暴露出他們的要害，可供西方制裁之用。

民主國家政府可以拿這些資產開刀嗎？當然可以。克魯曼說，有現成的法源依據，像是「以制裁反制美國敵人法」（Countering America’s Enemies Through Sanctions Act）。技術上也可行。本周英國不就凍結了三名普亭親信的資產？對付其他許多協助普亭鞏固權力的俄國人士，也可比照辦理。

因此，是有強大的金融工具可對普亭政權（而非俄國經濟）構成巨大壓力。問題是，西方國家有沒有意志力付諸行動？這是不知會牽扯出幾兆盧布的問題。

克魯曼舉出兩大挑戰：1) 許多歐美政商界重量級人士與俄羅斯貪官汙吏有深深的財務瓜葛，尤其在英國；2) 要追查俄國洗白的髒錢，很難不牽連出其他洗錢者，無論是什麼國籍。儘管俄國金權政客洗錢功夫堪稱世界冠軍，天下烏鴉還是一般黑：世界各地超級富人把錢藏匿在境外帳戶者何其多。

意思是，若要採取行動對準普亭最大的弱點施以重擊，就必須正視並且打擊西方國家自己的貪腐。民主國家能否勝任這項挑戰？未來數月答案就會揭曉。